她对这种遇见持有戒心。

一直以来,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做好妻子应尽的义务。面对丈夫的背叛,她选择了妥协,以为他们之间存在的一丁点爱情可以带来转机。但是,久而久之,还是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所有的事都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为此她彻夜失眠。回忆起大学毕业前的那个晚上,他们在池塘一角的蛙声里说着甜言蜜语。

她的回忆总是恰当的停留在那时候,分毫不差。

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被完整的保存在那个永远在她枕头底下的淡蓝色封皮的笔记本里。

2010年4月22日。天空下着小雨,她这样写道:

“……他在我宿舍楼下,我不敢看他,他的手里拿着一束玫瑰。是给心仪的对象吧。一定是这样的。

….晚些时候去吃饭,好朋友高兴的拿出一朵玫瑰,你猜是怎么着。她笑着对我说呀,这是历史系的某某男生送给她的呢。她笑的真的好开心,替她感到高兴,也有点微微的失落呢。

”。

她总是胡思乱想,想象着自己有一天从十七层楼那里,忽的生出一对翅膀,旁人都来不及发现,她就已远离。她现在活像个装在套子里的人,几乎没法呼吸,平凡的街景,疲倦的人生,一切如果被毁灭殆尽,那该多好啊。

她开始变得焦虑起来,当从童年的壁橱后窥见十多年后,她上大学的第二年,她遇到他的时候。那一刻,她又这样说:

“2010年3月11日,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他劝我打掉孩子,但我终究狠不下心,这一刻,我像是刽子手,又是造物者。”

所有的不痛不痒,事情,也许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无数的可能性中发生着,数学家们也许能够预测明天发生的一切。这样的概率存在使她相信了希望。但他的甜言蜜语使得改变了初衷。她做了流产手术。几天后,她又焕然一新。

“希望是什么东西呢?”她对自己说,“希望,究竟是什么呢?”。

有一天,她走进了一片森林中。大雾完全淹没了她的视线。她听到女人的笑声,但看不见她们的样子。她听到无数人的脚步声,但就是无法触碰到任何人。万一有紧急情况,她想,一定得喊出来。很快她发现自己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她想起在笔记本上记载的那个风和日丽的星期五下午。

“….像是糖一样,不,跟糖完全不同,是另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想起跟他接吻后的半小时,她的心脏开始剧烈抖动,她很担心就此怀孕,然后面对他尽情的抚摸,已经失去了抵御能力。

“……就像是一条河流冲破了堤坝”。

但周围还是一样的黑暗,不。不是黑暗,是虚无。是空洞,是死一般沉寂的土壤。像是扼住喉咙。

她开始回忆。

她喊他,他不做声。她只有一直喊,一直喊,久而久之,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她想象不起他是以什么方式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又在何时悄然消失掉。

直到有一天,她在一片沙滩上捡到一个贝壳,她无比惊讶,记忆瞬间涌入她的大脑。

“石头在沉默,万年不语,石头没有思考,石头只是石头…..”。

她在思考着,她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渐渐她也看不清自己的性别。她只有在无限的空洞和疲乏中享受意造出来的性。

然后,她发现了那条路。荆棘丛生,满目疮痍,很多尸体堆积如山的,唯一通往森林外的路。

当她出现在七年后的婚礼现场时。仍旧,她对这种遇见持有戒心。

修正:2018/8/14